尝试教学法在民族地区推广的故事

今年我已82岁了，还在为研究推广尝试教学法努力工作着。我16岁开始当农村小学教师，尔后当过大学教师、中学教师以及师范学校校长。一生中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经过教育实验创造了一种新的教学法——尝试教学法，经历30多年的努力，已在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包括港澳台地区推广应用）。这项研究成果，已荣获“2014年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并受到习主席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尝试教学法为什么能风行全国，受到广大教师的欢迎。主要在于它植根于有着几千年优良传统的中华教育的沃土上，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原创性的教学方法，适于中国国情和学情。它观点鲜明，操作简便，易学易懂。我只要用几句话大家就明白了。以数学为例，教师先不要讲解例题，而是仿照例题编一道尝试题，让学生先尝试做题，如有困难，可指导学生自学课本上的例题，组织学生讨论，互相帮助，然后鼓励学生尝试做题，学生尝试做题肯定有对有错，再组织学生讨论，谁做对了，对在哪里，谁做错了，讲出错误的原因，最后教师根据教学重点和学生尝试练习的情况有针对性的讲解。它的特征是“先练后讲，练在当堂”，抓住两条：一是自学，二是多练。用一句通俗的话表达：“请不要告诉我，让我先试一试”或“做到做不到，试一试就知道”。

尝试教学法颠覆了“先讲后练”、注入式的传统教学模式，着眼于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有效地达到了大面积提高教学质量。有兴趣的教师可登录“邱学华尝试教学在线”网站（try-Qxh.cn）查阅资料。

《民族教育》编辑部一直要我写篇文章，我就讲讲在民族地区推广尝试教学法的几则小故事吧。

一、我同蒙族教师王旗荣30多年的友谊

1982年尝试教学法问世，论文在《福建教育》公开发表。

1983年我突然收到从内蒙古发出的一封信，写信的人是阿拉善盟左旗塔尔岭小学校长王旗荣，他出身牧民家庭，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他迫切要求学习新的教学方法，教好蒙族孩子。他一心为工作的精神和虚心求知的渴望感动了我。立即给他回信，并寄去有关尝试教学法的资料。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经常书信往来。

他看了资料，仍不得要领。1984年，我已任常州师范学校校长，为了推广尝试教学法举办培训班，每次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四、五百位教师。我就通知王旗荣参加，免去一切费用。他克服重重困难，不远万里到常州学习。但由于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又没有出远门的经验，路上停停走走花了三天时间，才赶到常州，培训班已结束。我为他不怕困难的求学精神所感动，在我办公室给他一个人上课，手把手的教他，除尝试教学法外，还介绍我一整套的小学数学教学法。并带他到实验班看数学教师如何用尝试教学法上课。整整花了三天时间，临走时我送他全套尝试教学法实验资料和小学数学教学法著作以及教具学具，他满载而归。

返回学校后，他亲自教毕业班数学，带动全校教师开展尝试教学法实验研究。1984年内蒙古自治区举行全区小学毕业会考，他教的毕业班数学平均分为40.8分，及格率仅有37.4％。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奇迹出现了，1986年毕业班数学平均分达80.69分，及格率60％以上，成绩超过了中心小学。第二年名列全左旗（县）第一名，数学平均分达97分，及格率达100％，这个成绩大大超过人们预料，使人不相信，传出许多风言风语，一个五年制简易小学的成绩居然超过六年制的城镇重点小学。阿盟教育处关注这件事。第三年小学毕业考试，由阿盟教研室统一命题，为了真实、公正反映王旗荣的实验成果，阿盟教研室、左旗教研室和中心校都派人去监考共有10多人，塔尔岭小学的毕业班只有20多人。考完后试卷由左旗教研室统一批阅。结果数学成绩荣获阿盟第一，这下大家心服口服，在当地引起轰动。阿盟教育处领导找王旗荣谈话，成绩提高这么快有什么“法宝”，他老老实实汇报，主要是采用邱学华老师的尝试教学法，强调课前自学，课内多练。阿盟教育处领导立即向王旗荣布置任务，“你一定想办法把邱学华请来”。

那年暑假，我应邀去阿盟讲学，临行前向他们约法三章，一不要讲课金，二不要搞宴请，三不要土特产，一切从简。阿盟教育处下决心全盟推广尝试教学法，组织全盟小学领导和数学教师1000多人听讲，我既作讲座又上示范课，整整花了三天时间。

活动结束后，我提出到王旗荣所在的塔尔岭小学参观。学校离县城四、五十公里，背靠贺兰山，面对戈壁沙漠，当时不通电不通邮，吃水要到4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拉，几间平房，黑板和课桌椅都已破烂不堪，连王旗荣校长在一起六位教师教五个班级（五年制五个年级），条件差得不能再差了。看了心情不能平静，王旗荣团队的蒙族教师面对如此恶劣的条件，却能创造出这样的教育奇迹，他们的虚心学习和顽强的工作精神令人敬佩。这样的事实更坚定我的一个教育信念：提高教育质量的主要条件不在于教学设备和教学条件，关键在于教师的精神。

以后的尝试教学法研讨会上，我邀请王旗荣作经验介绍，用他们的现身说法来教育大家，在我的学术报告中用这个铁的事实作为范例，鼓励大家为了下一代的成长，要奋发图强，投入教改实验，有力地推动尝试教学法在全国的推广发展。所以，与其说我帮助了王旗荣，不如说王旗荣一大批教师支持了我。

从此，王旗荣没有停顿下来，继续踏踏实实工作，我也继续给他创造学习的机会，我们每两年举行一次尝试教学学术年会，我都邀请他参加，免交会务费，赠送资料，还补助差旅费。他连续11年取得优异成绩，特别是1989年毕业班数学成绩平均分高达99.68分（百分制），优秀率达100％，创造了内蒙古教育史上最好的成绩，几乎每个毕业生都考100分了。

直到1996年，塔尔岭小学因办学条件太差，撤并到中心小学，王旗荣调左旗教研室任小学数学教研员。他在左旗大力开展尝试教学研究，建立了10所实验学校。他申报了自治区立项研究课题：《以尝试教学法为主，多法配合，培养学生创新精神》，我两次邀请他参加尝试教学理论研究会主办的教育科研方法培训班，促使他从经验型教师向科研型发展，他的研究课题荣获自治区教育科研成果一等奖。前几年，他退休了，我们还继续保持联系，30多年的师生之情，汉蒙两家的兄弟之谊，实在难得。

王旗荣撰文在《人民教育》杂志上发表，深情地说：“我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普通牧民的儿子，在徧僻简陋的山区牧区简易小学成长为阿盟小学数学学科带头人、内蒙古自治区优秀教研员、全国优秀教师、中学高级教师，教改实验能够长期取得优异而稳定的显著成绩，其实质和动力是什么？究其原因就是邱学华老师的亲切教诲和尝试教学理论的指导。”“我的教改实验也和尝试教学研究同步发展，步步深入。”“尝试教学法已成为我们阿拉善盟各民族学校教师最乐于接受，最受欢迎的教学方法。”“邱老师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充分体现了他极其高尚的情操，激励我不断进步，努力工作。我为有这样的导师感到光荣和骄傲，他真不愧是教育战线的ˋ活雷锋ˊ。”

我的足迹遍及内蒙古自治区，从锡盟、伊盟、巴盟、阿盟到通辽、赤峰、包头以及鄂尔多斯、呼和浩特市，有许许多多故事，下面再讲两例。

图1  穿着庄重民族服装的达日玛在邱学华教授从教六十周年大会上向邱学华教授献礼

2014年，在一次培训班上，我讲座结束后，立即有一位来自内蒙古的代表找我，他是通辽市扎鲁特旗教育局金民副局长，他曾任扎旗一中校长，是一位行家。他多年探索并寻找适合蒙族地区的教学方法，他对我说：“听了您的讲座，我终于找到了，就是尝试教学法。”那年暑假，我率领中小学各科实验班名师到扎鲁特旗培训教师。第二年我又去扎旗实验学校考察，听课指导。由于教育局大力推动，采用区域性整体推进，尝试教学思想深入人心，课堂教学面貌大有改变。真是起步虽晚，但发展快，后来居上。他们仅用两年时间，取得了可喜的成效，这在全国来说，是一个区域性整体推进的好样板。当时我同扎旗教育局商定，2016年全国第十八届尝试教学学术年会暨第三届孔子杯课堂教学大赛在扎旗召开。

2016年7月中旬，全国第十八届尝试教学学术年会如期在扎旗召开。扎旗地处边疆，通辽市往北走2.5小时车程到扎旗，再往北走就到蒙古国了。虽然路途遥远，仍吸引全国各地的代表，有四、五百人参加，扎旗所有中小学教师在各校看闭路电视。会议组织得井井有条，扎旗的整体推广的经验和教师高水平的课堂教学能力，得到与会代表的称赞，特别是参观了两所蒙族学校，它们独特的人文环境，精细化的学校管理，学生健壮的体魄，很少看见戴眼镜的，现代化的教学设备，贯通全县各校的闭路电视、互联网、电子黑板，样样使人震撼。原来对边疆的民族教育有偏见，总认为比较落后，看了两所民族学校才恍然大悟，特别是蒙族教师虚心好学，勤奋工作以及锐意改革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内蒙古教育》杂志社孙士毅主编亲自到会，并写了长篇报道。为了进一步推动蒙族地区的教学改革，我们决定在2017年7月在扎旗举行“蒙族地区推广尝试教学法现场会”，由蒙族教师用蒙语进行课堂教学大赛。

二、二上雪域高原拉萨

1992年，应西藏自治区拉萨市教体局的邀请赴拉萨讲学。临行前，一些朋友劝我别去，高原反应很厉害，当时我已经57岁，怕我受不了。为藏族同胞传播先进的教育思想和教学方法，我应该去。

我从上海坐飞机到成都，再转机飞拉萨。当时主办方为了照顾我身体，要求我带助手。为了减轻主办方的经济负担，我从不带助手，直到现在80多岁了，还是如此。

飞机降落在世界最高的机场—拉萨机场，我走下飞机，看到蓝天白云，闻到透发出高原味道的新鲜空气，人感到特别舒服。拉萨市教研室的同志早已等候在那里，先给我献上哈达，并送上氧气袋。我感到没有什么不适，就不用氧气袋了。

图2  邱学华教授在拉萨机场

当晚，时任拉萨市副市长、模范共产党员孔繁森同志，他语重心长地同我说：“由于历史的原因，藏族地区教育落后，教师水平低，您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给大家多讲点。”孔繁森同志是从山东派来的援藏干部，后调任阿里地区，为西藏人民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的话对我触动很大，这次来藏讲课，不仅是一次普通的讲学，而是为藏族同胞尽心服务的一次机会，推动藏族教育改革出一把力。我决定培训班搞5天，除重点介绍尝试教学法外，还系统讲授小学数学教学法，从怎样备课、上课，一直讲到怎样教口算，怎样教应用题。拉萨市教体局组织五、六百小学领导和骨干教师听课，大部分是藏族教师，每天高朋满座，听课的人越来越多，连走道上、主席台上都坐满了人。教体局张荣扬局长经常同教师一起听讲。

高原反应主要是因为氧气少，只有平地上的60％，一般情况下人无法工作，整天头昏脑涨，耳朵庝。说也奇怪，我能坚持每天讲六、七小时，西藏的老师都感到惊奇，他们上完一节课感到累，连上两节课也很困难。事实上我也感到累，嗓子都沙哑了，可是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我，为藏族老师多讲点，把我全身的本事都教给他们。藏族老师从家里给我带来“藏红花”、“胖大海”，教体局领导也关心我，让我少讲点，多休息。

培训教师光听讲座还不行，必须再配合现场观课，使教师真切地亲眼看到在课堂上如何操作，如何安排，把理论同实践结合起来。我决定借班上示范课，可是我心里很担心，如果藏族学生听不懂我的话怎么办？如果他们不适应我这一套教法怎么办？如果学生都不开口如何把课讲下去呢？

我壮大胆子试一下，不试怎么知道不行。那天上示范课的内容是“三步复合应用题”，借的是拉萨市实验小学四年级藏族班。结果出人意料，学生思维活跃，课堂气氛热烈，顺利完成了任务，我课前的担心破除了。

藏族学生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内地汉族学生也很难讲得这样标准。学生思维敏捷，反应快。我并没有讲例题，让他们自己尝试编题，自己做题，结果全班 95％的学生都做对了。最后，我布置一道思考题让学生试做。“电视机厂一月份生产彩电1500台，二月份生产的台数是一月份的两倍，三月份生产的台数比前两个月生产的台数总和还要多500台。三个月一共生产多少台？”这是一道六步计算应用题，已超出教学大纲的要求，可是竟然全班有60％的学生都能算出来，更使我吃惊的，有个叫次多的小同学竟能列出最简便的算式：

1500╳（1+2+1+2）+500

我在全国各地都借班上课，比较来看，这个藏族班学生的素质已达到全国一流水平。这个班原任的数学老师叫卓玛，课后激动地对我说：“学生超常的表现，连我都不敢相信，学生的潜力真大，尝试教学法实在好，我口服心服，一定坚持用这个方法教孩子。”

过了两年，他们在实验中遇到困难，需要派人去指导。我推荐湖南省慈利县教师进修学校杨万新老师，时任尝试教学理论研究会副秘书长，赴藏指导。他住了半个月，深入各实验学校指导教师备课上课，又现场听课、评课。看来搞一次集中培训不够，后继还要做具体落实工作，使实验工作稳步发展。

2001年我第二次进西藏拉萨，当时我已66岁，我还是坚持不用氧气袋，但是爬楼梯有点气喘，我坚持了3天，根据尝试教学研究发展的新成果，向教师做讲座，并深入到实验学校听课和评课，作现场指导。原来拉萨市教体局的张荣扬局长，已升任西藏自治区教育厅党组书记，他专门接见我，当面向我表示感谢。我第一次在拉萨讲课，当时小学数学毕业班的平均成绩只有三、四十分，经过不到十年时间，已上升到七、八十分，达到西藏教育史上的最好成绩。不但成绩提高了，还培训了一大批优秀教师。前面提到拉萨市实验小学的卓玛老师，后来升任校长，她教的毕业班数学成绩平均分达95分，破了历史记录。因此她成为小学教师中第一个评中学高级教师职称的人，而且是全票通过。

三、教育扶贫在湘西土家族苗族地区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地处湘西山区，解放前是土匪出没的地方，年龄大的人都看过电影《湘西剿匪记》，深感那里经济落后，百姓困苦。

1982年11月，我的第一篇尝试教学法论文在《福建教育》发表，率先学习和推广尝试教学法的是湘西自治州。这事要归功于时任湘西自治州教科所的小学数学教研员文金声（土家族），他大胆引进尝试教学法，并在湘西各县推广，仅短短两年间，全州3036个乡镇中心小学的数学教师，都在不同程度上学会运用尝试教学法教学，出现迅速而大面积推广的奇迹。

我前后10多次到湘西，这里有很多动人的故事。在此专谈教育扶贫的故事。

2002年，为了帮助和促进湘西贫困山区的教育，我们决定在湘西自治州吉首市举行全国第十一届尝试教学学术年会。山区少数民族的代表一律不收会务费，少数实在有困难的还补助差旅费。大会邀请的专家和特级教师一律义务讲学，不拿讲课金，住普通客房，不宴请，不收礼。在会议期间组织沿海发达地区的实验学校和湘西山区贫困学校结成一帮一友好学校，互帮互学。在大会上还发动捐资助学活动，所有捐资集中帮助一所学校——山区苗族三岔坪小学，购买课桌椅送到学校，使300多名苗族孩子都坐上崭新的课桌椅，教师也有了新的办公桌。

图3  邱学华教授同三岔坪小学苗族校长的合影

晚上，三岔坪苗寨的父老乡亲们举行简单而隆重的篝火联欢晚会，用苗族热情和纯朴的山歌、舞蹈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和他们围着篝火一起跳起了苗族接龙舞。此情此景是任何一次学术研讨会所看不到的。许多代表反映，这样的研讨会从来没有见过，既学到了尝试教学理论，又受到了教育，思想得到净化。时任中国教育学会会长顾明远教授撰文说：“他特别关照农村和贫困地区的教育。每次举行尝试教学法研讨会，都要免费邀请几十名山区少数民族地区老师参加，向他们赠送学习资料，组织他们参观优质实验学校，使成千上万名贫困地区的老师得以接触到先进的教育理论，观摩到先进的教学经验，邱老师这种敬业精神堪称现代教师的楷模。”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把扶贫工作落到实处，捐钱只能解决一时之困。如果帮助贫困家庭的孩子就业，他有了固定的收入，这个家庭就可真正脱贫。从2005年开始，我在湘西吉首市一所职业学校设立“贫困生奖励基金”，虽说就读职业学校不要学费，但对山区贫困学生来说，购买必要的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仍有困难。现在每人每年奖励500元，以解他们燃眉之急，鼓励他们坚持读完三年书，尽快找到工作。为了协助湘西的职业学校打开就业门路，我在广州、深圳、绍兴等发达地区，联系当地的职业学校同他们挂钩，使贫困学生找到实习和就业的机会。此事我坚持了10多年。江苏省教育厅评我为“中小学荣誉教授”有6万元奖金，评上“2014年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有10万元奖金，以及讲课金稿费都用上了。

通过10多年的实践，这个“一人就业，全家脱贫”是个好办法，现在受帮助的职校学生，很多找到了工作，每月有了固定收入，真正脱掉贫困的帽子。有人就业了，还带动其他人就业，全村人就业，出现了“一人就业，多家脱贫”，“一人就业，全村脱贫”的现象。这个经验可供民族地区有关部门参考。

图4  邱学华教授与湘西自治州职业学校受奖学生合影

四、在彝族地区一所中学任三年义务名誉校长

以前，我在民族地区推广尝试教学法，大都是打游击，采用讲课、举办研讨会的办法，打一枪就走。从2009年开始，我想采用沉下去的办法，重点帮助一所兄弟民族学校。在云南省玉溪市教科所李永云所长的引荐下，我到峨山县小街中学任名誉校长。

峨山县是全国第一个成立的彝族自治县。它离玉溪市有2小时车程，小街中学是靠近县城的一所初级中学，12个班级，四十多位教师。他们对我的到来，十分重视，教育局张局长亲自同我洽谈。我提出四个条件：一、不拿报酬是义务名誉校长；二、虽说是名誉的，但有决策权和管理权；三、每学期来两次，每次三、四天；四、任期三年，三年之内教师队伍（包括领导层）基本稳定。张局长一口答应，亲自给我颁发了教育局的聘书。

工作从培训领导班子开始，我同他们谈心，共商教改大计，制定三年规划，课题研究计划；接着培训教师，系统讲解尝试教学法的原理以及各科操作的方法，为了使他们看得清、摸得着，我亲自卷起袖子上示范课，深入课堂听课评课。

工作有计划有步骤地开展起来，课堂面貌逐步改变了，引进了尝试自学，合作学习，加大练习量、导学案，我每一次来都看到有所进步，心里十分高兴。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住在学校附近的“宾馆”里，同师生一起吃食堂，食堂里没有饭桌椅，学生都是蹲着吃，我和几位教师围着小桌子吃。有人见我年龄大，劝我见好就收吧。我感谢他们好意，表示我不能半途而废，辜负兄弟民族朋友对我的信任。

我是越干越欢畅，不但搞教改，还协助他们修建校门，校园文化建设，还专门写了口号语：“小街、小街，胆量不小；努力、努力，共建名校”，让学生在学校集会上呼喊，提高他们的精气神。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小街中学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下，教学质量逐年提高，已名列全县第二，其研究课题、教改成果荣获玉溪市人民政府科研成果一等奖，教育界获此殊荣仅有两个。三年的辛苦没有白废。我先后来了十二次，每次我要从常州坐火车到上海，再坐飞机到昆明，最后坐汽车到峨山，要花整整一天时间。

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同彝族兄弟就有了交往，有一年我去四川省西昌市讲学，该市靠近凉山彝族自治州，彝族教师都闻讯赶来听课。休息时，大箐乡中心小学彝族校长王依万邀请我到他学校参观，我满口答应。

图5  邱学华教授访问彝族家庭

会后，我们坐车到大箐乡，学校在半山腰中，教室都是平房，由于管理有方，教室整洁，布置朴素大方。引人关注的是学校的女童班，彝族地区重男轻女的风气还很严重，大都让男孩读书，女孩在家帮活。王依万校长组织教师挨家挨户做工作，动员女孩上学，依靠社会捐赠，免费提供午餐，提供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王校长一心为教育，全心为孩子受到赞扬，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

王校长热情邀请我到他家坐坐。我很感兴趣，第一次走进彝族家庭，见到了他的父母，深感兄弟民族对党的热爱，对生活的向往。从此我同王校长成了好朋友，经常书信来往，我赠送许多图书给学校。

我的足迹遍及广西壮族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其中的故事说也说不完。著名教育家朱永新先生曾称我为“教育的光明使者、创造许多记录的长者”，我把尝试教育思想传播到各民族地区，在民族地区所到的地域、讲课的次数、听课的人数，我可能在教育界创造了记录。我能为各民族教师讲学，为各民族孩子上课而感到欣慰，这是我一生的福份！

                          邱学华  常州大学尝试教育科学研究院特聘院长